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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吉莱】风中之烛

抽CP关键词抽出来的产物,结果六个词里只写到了“停电”和“亲吻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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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新帝国成立前的某一个雷雨的夏夜。

凌晨,帝都奥丁的臣民们已安然进入梦乡的时刻,帝国真正的政治中心,宰相官邸仍灯火通明。

银河帝国的新宰相并非一个会强迫下属加班的严苛上官。但他就任后不久,宰相府的工作人员们就发现了这位公爵阁下对“工作时间”的理解与常人截然不同——除去三餐和必要的休息,其余的时间都理应用来工作。

虽然公爵阁下另住在军官宿舍,早上也往往在元帅府处理军务,通常下午才会驾临到此。即便他通宵达旦地加班,官邸既然能侍奉那些携带庞大家庭居住于此的前任主人,也理应能侍奉好这位独身一人,只将这里当办公室使用的新主人。

然而,大半年前,以大规模裁撤侍从与婢女,关闭庭院与宫室的新无忧宫为表率,宰相府也对人员进行了精简。面对“弹性工作”的宰相阁下时,严格遵照八小时工作制重新排班的工作人员们,多少有些力不从心。

 

比如现在。

 

莱因哈特正阅读着一份由内务省提交的巡查报告,其中指出新颁布的许多政策在实施过程中遭遇了不小的阻力。
他明白,打破高登巴姆固守了四百多年的旧体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,但仍对如此明确的消极抵抗恼火不已。他将这份文件归到紧急待办的一摞里,决定明天再就此安排一次会议,会议上内务尚书是必要列席的,国务尚书,财务尚书与司法尚书也必不可少……

就在这时,一道雪白的闪电撕裂夜空,紧随其后的是轰然雷鸣。

莱因哈特并不在意。对他来说,雷电只是雷电,并不对其抱有诗意的赞美或是憎恶,这点上,他与他亲如半身的挚友吉尔菲艾斯截然不同。

然而,这一道雷电,却特意向着这位执掌银河帝国最高权柄的年轻人彰显自己的存在感。电光尚未消散,莱因哈特桌前的台灯,头顶上的吊灯,便应和着窗外的闪电,忽明忽灭地闪了几下,又“咔嚓”一声,彻底熄灭了。

他手上的文件尚未放下,略楞了楞,才反应过来,是停电了。

 

没过一会儿,内务主管就提着一盏灯匆匆前来请罪,语气沉痛地解释了一番诸如人手一时接应不上,工作人员已经前往排查故障,电力恢复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,不如让他先安排车送宰相大人回家云云。

中年人的腰微微下弯,垂眼盯着地板,摆出一副诚心请罪的样子,心里飞速谋算着公爵会如何问罪,他又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将停电的锅甩到……随便谁的身上。

他惴惴不安地等待了很久,才得到一句:“知道了。你先下去吧。”大松了一口气,将灯恭恭敬敬地摆上了公爵阁下的办公桌,便退下了。

 

门关上,室内恢复了寂静。

空旷的办公室里,陪伴莱因哈特的只有颤颤巍巍的烛火。在久违的安静中,他放任自己的思绪跌入回忆的海洋。

 

离开奥丁乡下的小房子以后,公爵住过幼年军校的宿舍,住过荒凉边境简陋的军官宿舍,帝都的高级军官宿舍,也曾指挥着伯伦希尔在星海间驰骋。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难题,无论是军校时代的期末考题,军旅生涯中遭遇的艰难战局,还是帝国上层险恶的政局,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。他已经很久没有,也不必为诸如“办公室停电应该怎么办”这样的小事烦心了。

或者说,在这之前,这些小事都有另外一个人替他提前考虑处理好,他才能心无顾忌,毫不掩饰地绽放出自己的光彩。

 

莱因哈特摸着胸前的纯银吊坠站了起来,走到落地窗边,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
雪白的闪电不时撕裂黑色的天空,雷鸣与呼啸的风雨声相和。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广无边际的海洋里的唯一一艘轮船的甲板上,直面汹涌滔天的巨浪。冰冷的海水之下,也暗藏着无可名状的怪物,正默不作声地,以海面的风浪为掩饰,窥探着他。

然而,在他的背后,有一只蜡烛,燃烧着。橙红色的光芒跳跃到吊坠纯银的表面上,折射出橙红色的暖光,冰冷的金属仿佛也因此有了温度一样。

莱因哈特知道,这只是光影的精妙魔术。他感受到的温暖,不过是自己掌心的温度而已。但年轻人还是紧紧地握住它,试图从中汲取让他继续对抗黑夜,狂风和暴雨的力量。

    

他曾经害怕过他们。

 

幼年时,莱因哈特需要姐姐抱着他柔声安抚,才能战胜那种仿佛要被吞噬的恐惧。但后来,他不再害怕了。

遇到停电——这在生活捉襟见肘的缪杰尔家简直是家常便饭,他一个人裹在被子里,闭上眼睛,默念着姐姐安慰自己的话:“我也能变成变成光,我不怕黑。”

人当然不会发光,但不想打扰到姐姐的莱因哈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,让自己忘掉恐惧快快睡着。他依靠这个咒语度过了童年时期每一个停电的漫长黑夜,直到十岁。

十岁,腐朽的高登巴姆王朝夺走了姐姐,那个他应该称作“父亲”的男人拿着新到手的一大笔钱喝成了一团烂泥,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莱因哈特第一次没有开灯,睁着眼睛,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夜,他直视着迫人的黑暗,目光仿佛能穿过千万里的黑夜,向垂垂老矣的皇帝,纸醉金迷的上层贵族发出宣战。

我要打败他们,就不能再当一个躲在姐姐怀里哭泣的小孩子了。

他打包好了行李,悄无声息地去了幼年军校。   

他见到了碌碌无为的军官,夸夸其谈的教授,无能的贵族,卑微的平民,见到了帝国庞大身躯下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根系。

这就是我的敌人,垂垂老矣,一根木棍都能轻易地打倒。

 

莱因哈特揣着一肚子的踌躇满志回到了奥丁,他带回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梦想,大到需要和同伴分享。

“吉尔菲艾斯,和我一起走吧。”

“我们一起去把姐姐夺回来。”

他的红发挚友用力地点了点头,握住了金发少年伸出的手。

那一刻,莱因哈特在吉尔菲艾斯的身上,看到了光。

温暖的,明亮的,像天边的夕阳一样,橙红色的光。

 

当天晚上,两个久别重逢的男孩子挤在一个被窝里,就着窗外的一点星光,热烈地畅想着未来。

“军校里都是些自恃家世的废物!所谓鲁道夫钦定的高贵血统,竟只孕育出这样的后代,真是荒谬。吉尔菲艾斯,如果是你和我的话,一定远胜他们!”

“不止战胜他们,说不定有一天整个宇宙都不在话下呢。”

暖蓝与冰蓝的眼睛不经意地撞上,两人仰面大笑,越笑越大声。笑声肆无忌惮地将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塞得满满的,驱散了角落里盘桓多时的阴霾,连楼下醉迷糊的男人毫无意义的怒吼都成了无关紧要的点缀。

“吉尔菲艾斯,”莱因哈特仰躺着,声音里犹带着止不住的笑意:“我再也不怕黑了。”

看到红发的挚友一脸困惑,莱因哈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自认为被好友取笑的吉尔菲艾斯很是羞恼,猛地一翻身,想用自己的“瞪视”表达不满,却不想正和笑得乱抖的莱因哈特撞到一起,电光火石间,嘴唇碰到金发少年细腻柔软的脸颊,让他的脸霎时红了。

这,这没什么的!好朋友之间很常见的!

吉尔菲艾斯这么搪塞自己,却并未想到,朋友间互相亲吻脸颊或许常见,但为了一个算不上亲吻的吻方寸大乱,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,就不太一般了。

而向来缺少这根弦的莱因哈特,更是沉浸在“洞悉了打败黑夜的真实奥义”的成就感中,浑然不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彼此都不曾留意的大秘密。

 

十一年后,当莱因哈特亲自为吉尔菲艾斯题写墓志铭时,方才惊觉,“吉尔菲艾斯,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?”这个他恼怒之下脱口而出,为两人关系划下难以弥合的伤痕的质问,其实答案早就藏在他的心里了。

 

战胜黑夜,需要的不是漫长的忍耐,而是一束撕裂黑暗的光。

吉尔菲艾斯是他的光。

他是那么明亮,那么温暖,莱因哈特一度以为他会是永不落下的太阳。他们追逐共同梦想的道路上再也不会有黑夜。

但他没有,他熄灭了。

 

莱因哈特就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光,在司法与税制改革试点草案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“让你自己变成光吧,莱因哈特,这样你就什么也不害怕了呀。”幼年时姐姐轻柔的安抚犹在耳畔回荡。

太阳终于升起来了。漫长黑夜里的恐惧,悲伤,如露珠一样消散。万物欢欣。但永远会有人记得,陪他度过漫漫长夜的,是一只带来火焰温暖与光明的蜡烛——

 

“Mein freund.”

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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